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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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十代。”
“嗯？”
“我呢，是不能向任何人示弱，不能迷惘，不然會被敵人有機可乘，雖為人，卻不能做人，更不像人，要像神明擁有戰勝一切的強大力量，也不能有人類絲毫的感情，感情會動搖內心，會影響輸贏，會變弱，而弱，會導致死亡。”
“嗯。”少年腳步微頓，低頭看向懷裏的女孩輕輕應了聲。
光線透過樹梢，在少女臉上落下形狀不規則的光斑，她微微瞇起了眼睛。
“只除了媽媽。母親，是我唯一的家人。”她目光柔和，“我不否認媽媽對我的愛，可是——”
“我們之間，我才是被信賴的那個人哦。”
十代默默收緊抱住哈娜的手，
哈娜頓了頓，然後擡起頭，眼睛裏有光影在流動。
“信任和期待……實際上只會讓人覺得有很大壓力。”
那份信賴真的很沈重。
十代抿了下唇，就看到哈娜重新垂下眼簾。
他才輕輕松了口氣。
【果然很不習慣哈娜仰著臉看他的樣子……好奇怪的感覺……】
“…我可能做不到像你那樣信任你。”
“唔。”
在少年不知何時停下腳步的時候，低著頭的哈娜思考了會，開玩笑問道：“即使這樣，你也會信任我嗎？”
“啊。”十代眨了眨眼睛，對上哈娜的視線，不自在地應了一聲。
他幾度移開視線，在哈娜露出疑惑的表情後，才訕笑著說：“你不要擡頭看我啦。”
哈娜：“……？”
十代不好意思地咳嗽了聲，顫動的眼睫讓透徹的暖棕色漾起細碎的波瀾，“就是很奇怪，唔……”
他仔細思考了下，露出和往常般燦爛的笑容，眼型瞇起溫暖的弧度：
“那樣子有點像純子被猴子抓走的表情哦。”
雖然很好看啦，他一直知道哈娜十分漂亮，男生之間的談論並沒有避開過他，脆弱的、精致的、想讓人憐惜的夢幻般的美……這些話反反覆覆在他耳邊提起，他都記住了呢。
但是啊！
果然，他還是喜歡哈娜神采飛揚的模樣，如同映著一縷日光的寶劍，飽嘗敵人鮮血的鋒芒畢露。
哈娜瞳孔地震。
對比不怎麽會形容的十代，她倒是瞬間領悟到少年的意思。
那個角度……會顯得她有一種天然的無辜柔弱感。
在她還沒有拉高層下馬之前，那群人渣很喜歡看她仰視他們的模樣的。
一直關註她的十代，立刻就註意到，哈娜似乎對這句話的反應很大，藍色的眼眸裏湧現出暗色的潮漩。
他苦惱地想撓下臉頰，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多餘的手，只好低頭貼在哈娜的額頭上，暖棕色對上天藍色，少年語氣很輕地回答了之前的問題：
“既然哈娜不相信我，那我會一直等著的。”
等到你相信我為止。
“…認真的嗎？”
十代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垂在臉側的碎發輕柔地掃過女孩的臉。
完全沒有必要啊，這樣根本不對等。
本來她應該要這樣想的，此刻卻有陌生的熱度從內部膨脹開來，盈滿心間。
她突兀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是在那以前從來沒聽過那樣新奇，靈魂深處有什麽開始松動了。
哈娜怔怔地看著他，怒意被藏進心裏。少年的胸膛還不夠寬廣，卻帶給人遠超出預料的安全感。
……被他期待著，感覺好像也沒有那麽壞。
這份信任毫不保留，是單純且炙熱，如同烈日陽光下的溫暖和燦爛。
觸及之時，只有身處陽光下的明媚，再無一絲黑暗。
哈娜的眼睛亮了起來，仿佛被游城十代從往日噩夢的漩渦中拉出來，被種下一粒小小的種子。
“……十代。”
“什麽？”
“走反了。”
“呃！”
……
走到下一個分叉路口時，十代還想詢問下哈娜的意見，才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
十代有點驚奇地瞪圓眼睛，沒辦法，這也不能怪他。
睡著的哈娜沒有往日那種駭人的魄力，蛻變成帶著脆弱的溫柔。
無害的幼圓臉型，輪廓弧度都十分柔和，泛著銀色的長發不會讓人覺得有攻擊性，垂下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淡色的陰影，整個人都乖巧地窩在他懷裏。
游城十代笑了。
超可愛哦。
輕盈的戰栗從心底很深的地方像泡沫一樣不斷冒出來，輕飄飄地上浮，最開始見到哈娜時那種與眾不同甚至有點格格不入的存在感帶給他的吸引力，就在今天又再度刷新了。他愉快地勾著嘴角，瞇起眼睛笑得像狡黠的貓。
他愉快地哼了哼，朝著順眼的路口走去。
又過了一段時間，還在密林打轉的十代陷入了沈思。
【……迷、迷路了嗎？】
在原地，少年擺出“吶喊”的名表情。
【牙白啊…現在怎麽辦啊？】
十代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從東面移到了中間，他眨了眨暖棕色的眼睛，安靜地看了哈娜一會兒，才帶著她坐在樹蔭下。
瞧著懷裏的哈娜，十代在蜜汁開心的催促下甚至有點忍不住想笑，然後嘴角在勾起之前，他的眼神又落在了銀發女孩顫動的眼睫上。
長長的睫羽顫抖著，在眼下漾出一抹流動的陰影，精神似醒非醒的緊繃著，仿佛下一秒就要醒過來般。
大驚失色的十代，連忙傾身上前拿手去蓋住她的眼睛，一邊輕輕的磨蹭那片柔軟顫抖的皮膚，一邊小聲用生日歌的調子、慢慢的唱她的名字。
等她重新睡熟了，才一副“得救了”的表情，無聲地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十代擡頭透過樹梢，瞇著眼睛盯了會太陽。
低頭又看了看開始把臉往他懷裏埋的哈娜，歪了下頭，才恍然大悟地開始脫自己的外套。
艱難地單手脫下校服外套，十代心累的嘆了口氣，又要抱住哈娜還要脫掉衣服，超困難的啦。
少年透徹的暖棕色眼睛裏映著銀發藍衣的女孩，他抖索著把外套展開，直直攏在懷裏那具身|體上，然後歪著頭盯著哈娜的發頂看了好一會。
【哈娜抱起來並不是熱乎乎的那種感覺呢。】
十代伸手碰了下女孩的手背，溫涼得像是塊白玉瓷器，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都沒有動，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熱度在借由接觸傳遞給哈娜，但始終沒能把那只手給捂暖。
十代發出一聲無意義的短音，食指不自覺撓了下臉頰，面露為難。
雖然他不知道溫度的流失和生命的流失是掛鉤的，但很敏銳地察覺到這樣下去不行，哈娜可能會死在這裏。
他調整了下姿勢，把哈娜整個人都攏在懷裏，臉貼在他心口。
之前聽隼人說起過，部分體質虛寒的人一到季節就會手腳冒涼氣，不知道哈娜算不算這種，哈娜窩在他懷裏，十代卻只覺得越來越冷，他凍得打哆嗦。
【咦惹，還好是夏天，抱著還行。還說什麽不要我跟上來，這要是一個人可怎麽辦啊，哈娜真的是完全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直到十代也開始迷迷糊糊快要再次睡著時，他才隱約感覺到身下的人終於小幅度地動了一下。
仿佛對當前奇怪的局面心存躊躇般，她的動作裏還帶著猶豫不決的意味，但很快她就擡起手臂。
一個逐漸回暖的身|軀靠了過來。
……
哈娜做了一個夢。
是她還沒有遇到十代之前，不！應該是她還在平民窟的時候，地下決鬥場的氣味好像可以和人類扭曲欲望畫上等號，惡心得讓人很難以生存下去。
身形纖細的女孩站在人為制造的地獄中，出神地想，為什麽要她回想起這一切呢？
這是個非常殘酷，毫不留情的世界，哈娜很早就明白了這件事。
最開始她學會的是打倒所見的決鬥者，不斷的戰勝其他人，不斷的向上爬，腳下浸透他人的血淚和痛苦。
她很清楚自己勢必要這樣一直戰鬥下去。
戰鬥…戰鬥…戰鬥……
永無止境的戰鬥，直到她積攢了足夠的實力……
直到海馬公司的高層全部消失。
可……這十多年的經歷已經刻在她靈魂之中，就算這一切都在她上臺以後，通通被她毀滅，哈娜也明白，自己已經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信任？不，她只得過背叛。
友情？不，那是靠過來的臥底。
家人？不……她這一世的母親其實……根本不想活下去。
師長？不，她並沒有這種東西。
盟友？想要她人頭的盟友到處都是……
即便她知道這都是虛假的，目光裏是不再掩飾的強烈怒意。
被愚弄了記憶的憤怒。
哈娜將卡組塞進決鬥盤，孤身一人走進人間地獄的中心。
她當初幹掉了所有人，沒道理現在做不到！
哈娜邊笑邊前進，在走出一段路後，腳步微頓，困惱地望向眼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在昏暗的空間裏不知為何憑空燃燒著一團小小的金紅火苗，而這團火在見到她以後就不斷地想湊近她。
哈娜想了下，朝著那團火焰靠了過去。
是新生，還是毀滅？
她都不在乎。
然後哈娜睜開了眼睛。
發覺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女孩微微擡頭，罩住她的外套滑下，太陽透過樹梢落下點點金芒——落在她眼中也是。
滿眼都是金色。
哈娜發了一會楞，擁抱在一起的身|體傳遞著彼此的體溫和脈搏，這種異樣的感觸讓她的心裏變得軟塌塌的，少年的心臟在胸腔肋骨下方，鮮活地、用力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著，耳朵仿佛都能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呼吸和心跳聲逐漸同步。
她在心中有了猜測，下意識地環住少年的腰肢防止他逃跑，旋即才瞇起眼睛埋在十代的懷裏。
【……是你啊，原來是你。】
那團忽然出現讓她從噩夢裏醒來的火焰，恐怕就是樓著自己的十代，哈娜垂下眼簾。
她很清楚自己是什麽人，所以從來不認為自己需要拯救，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拯救，更不會因此而就胡亂抱有過度的感動或者期待。
……只是沒有想到，會碰到不會燙傷自己的火焰。
她合上雙眼，貼在少年的心口，聽著那一聲一聲生命的躍動，慢慢勾起唇角。
【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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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呢，是不能向任何人示弱，不能迷惘，不然會被敵人有機可乘，雖為人，卻不能做人，更不像人，要像神明擁有戰勝一切的強大力量，也不能有人類絲毫的感情，感情會動搖內心，會影響輸贏，會變弱，而弱，會導致死亡。”
“嗯。”少年腳步微頓，低頭看向懷裏的女孩輕輕應了聲。
光線透過樹梢，在少女臉上落下形狀不規則的光斑，她微微瞇起了眼睛。
“只除了媽媽。母親，是我唯一的家人。”她目光柔和，“我不否認媽媽對我的愛，可是——”
“我們之間，我才是被信賴的那個人哦。”
十代默默收緊抱住哈娜的手，
哈娜頓了頓，然後擡起頭，眼睛裏有光影在流動。
“信任和期待……實際上只會讓人覺得有很大壓力。”
那份信賴真的很沈重。
十代抿了下唇，就看到哈娜重新垂下眼簾。
他才輕輕松了口氣。
【果然很不習慣哈娜仰著臉看他的樣子……好奇怪的感覺……】
“…我可能做不到像你那樣信任你。”
“唔。”
在少年不知何時停下腳步的時候，低著頭的哈娜思考了會，開玩笑問道：“即使這樣，你也會信任我嗎？”
“啊。”十代眨了眨眼睛，對上哈娜的視線，不自在地應了一聲。
他幾度移開視線，在哈娜露出疑惑的表情後，才訕笑著說：“你不要擡頭看我啦。”
哈娜：“……？”
十代不好意思地咳嗽了聲，顫動的眼睫讓透徹的暖棕色漾起細碎的波瀾，“就是很奇怪，唔……”
他仔細思考了下，露出和往常般燦爛的笑容，眼型瞇起溫暖的弧度：
“那樣子有點像純子被猴子抓走的表情哦。”
雖然很好看啦，他一直知道哈娜十分漂亮，男生之間的談論並沒有避開過他，脆弱的、精致的、想讓人憐惜的夢幻般的美……這些話反反覆覆在他耳邊提起，他都記住了呢。
但是啊！
果然，他還是喜歡哈娜神采飛揚的模樣，如同映著一縷日光的寶劍，飽嘗敵人鮮血的鋒芒畢露。
哈娜瞳孔地震。
對比不怎麽會形容的十代，她倒是瞬間領悟到少年的意思。
那個角度……會顯得她有一種天然的無辜柔弱感。
在她還沒有拉高層下馬之前，那群人渣很喜歡看她仰視他們的模樣的。
一直關註她的十代，立刻就註意到，哈娜似乎對這句話的反應很大，藍色的眼眸裏湧現出暗色的潮漩。
他苦惱地想撓下臉頰，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多餘的手，只好低頭貼在哈娜的額頭上，暖棕色對上天藍色，少年語氣很輕地回答了之前的問題：
“既然哈娜不相信我，那我會一直等著的。”
等到你相信我為止。
“…認真的嗎？”
十代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垂在臉側的碎發輕柔地掃過女孩的臉。
完全沒有必要啊，這樣根本不對等。
本來她應該要這樣想的，此刻卻有陌生的熱度從內部膨脹開來，盈滿心間。
她突兀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是在那以前從來沒聽過那樣新奇，靈魂深處有什麽開始松動了。
哈娜怔怔地看著他，怒意被藏進心裏。少年的胸膛還不夠寬廣，卻帶給人遠超出預料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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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及之時，只有身處陽光下的明媚，再無一絲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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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
“什麽？”
“走反了。”
“呃！”
……
走到下一個分叉路口時，十代還想詢問下哈娜的意見，才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
十代有點驚奇地瞪圓眼睛，沒辦法，這也不能怪他。
睡著的哈娜沒有往日那種駭人的魄力，蛻變成帶著脆弱的溫柔。
無害的幼圓臉型，輪廓弧度都十分柔和，泛著銀色的長發不會讓人覺得有攻擊性，垂下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淡色的陰影，整個人都乖巧地窩在他懷裏。
游城十代笑了。
超可愛哦。
輕盈的戰栗從心底很深的地方像泡沫一樣不斷冒出來，輕飄飄地上浮，最開始見到哈娜時那種與眾不同甚至有點格格不入的存在感帶給他的吸引力，就在今天又再度刷新了。他愉快地勾著嘴角，瞇起眼睛笑得像狡黠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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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間，還在密林打轉的十代陷入了沈思。
【……迷、迷路了嗎？】
在原地，少年擺出“吶喊”的名表情。
【牙白啊…現在怎麽辦啊？】
十代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從東面移到了中間，他眨了眨暖棕色的眼睛，安靜地看了哈娜一會兒，才帶著她坐在樹蔭下。
瞧著懷裏的哈娜，十代在蜜汁開心的催促下甚至有點忍不住想笑，然後嘴角在勾起之前，他的眼神又落在了銀發女孩顫動的眼睫上。
長長的睫羽顫抖著，在眼下漾出一抹流動的陰影，精神似醒非醒的緊繃著，仿佛下一秒就要醒過來般。
大驚失色的十代，連忙傾身上前拿手去蓋住她的眼睛，一邊輕輕的磨蹭那片柔軟顫抖的皮膚，一邊小聲用生日歌的調子、慢慢的唱她的名字。
等她重新睡熟了，才一副“得救了”的表情，無聲地松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十代擡頭透過樹梢，瞇著眼睛盯了會太陽。
低頭又看了看開始把臉往他懷裏埋的哈娜，歪了下頭，才恍然大悟地開始脫自己的外套。
艱難地單手脫下校服外套，十代心累的嘆了口氣，又要抱住哈娜還要脫掉衣服，超困難的啦。
少年透徹的暖棕色眼睛裏映著銀發藍衣的女孩，他抖索著把外套展開，直直攏在懷裏那具身|體上，然後歪著頭盯著哈娜的發頂看了好一會。
【哈娜抱起來並不是熱乎乎的那種感覺呢。】
十代伸手碰了下女孩的手背，溫涼得像是塊白玉瓷器，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都沒有動，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熱度在借由接觸傳遞給哈娜，但始終沒能把那只手給捂暖。
十代發出一聲無意義的短音，食指不自覺撓了下臉頰，面露為難。
雖然他不知道溫度的流失和生命的流失是掛鉤的，但很敏銳地察覺到這樣下去不行，哈娜可能會死在這裏。
他調整了下姿勢，把哈娜整個人都攏在懷裏，臉貼在他心口。
之前聽隼人說起過，部分體質虛寒的人一到季節就會手腳冒涼氣，不知道哈娜算不算這種，哈娜窩在他懷裏，十代卻只覺得越來越冷，他凍得打哆嗦。
【咦惹，還好是夏天，抱著還行。還說什麽不要我跟上來，這要是一個人可怎麽辦啊，哈娜真的是完全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直到十代也開始迷迷糊糊快要再次睡著時，他才隱約感覺到身下的人終於小幅度地動了一下。
仿佛對當前奇怪的局面心存躊躇般，她的動作裏還帶著猶豫不決的意味，但很快她就擡起手臂。
一個逐漸回暖的身|軀靠了過來。
……
哈娜做了一個夢。
是她還沒有遇到十代之前，不！應該是她還在平民窟的時候，地下決鬥場的氣味好像可以和人類扭曲欲望畫上等號，惡心得讓人很難以生存下去。
身形纖細的女孩站在人為制造的地獄中，出神地想，為什麽要她回想起這一切呢？
這是個非常殘酷，毫不留情的世界，哈娜很早就明白了這件事。
最開始她學會的是打倒所見的決鬥者，不斷的戰勝其他人，不斷的向上爬，腳下浸透他人的血淚和痛苦。
她很清楚自己勢必要這樣一直戰鬥下去。
戰鬥…戰鬥…戰鬥……
永無止境的戰鬥，直到她積攢了足夠的實力……
直到海馬公司的高層全部消失。
可……這十多年的經歷已經刻在她靈魂之中，就算這一切都在她上臺以後，通通被她毀滅，哈娜也明白，自己已經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信任？不，她只得過背叛。
友情？不，那是靠過來的臥底。
家人？不……她這一世的母親其實……根本不想活下去。
師長？不，她並沒有這種東西。
盟友？想要她人頭的盟友到處都是……
即便她知道這都是虛假的，目光裏是不再掩飾的強烈怒意。
被愚弄了記憶的憤怒。
哈娜將卡組塞進決鬥盤，孤身一人走進人間地獄的中心。
她當初幹掉了所有人，沒道理現在做不到！
哈娜邊笑邊前進，在走出一段路後，腳步微頓，困惱地望向眼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在昏暗的空間裏不知為何憑空燃燒著一團小小的金紅火苗，而這團火在見到她以後就不斷地想湊近她。
哈娜想了下，朝著那團火焰靠了過去。
是新生，還是毀滅？
她都不在乎。
然後哈娜睜開了眼睛。
發覺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女孩微微擡頭，罩住她的外套滑下，太陽透過樹梢落下點點金芒——落在她眼中也是。
滿眼都是金色。
哈娜發了一會楞，擁抱在一起的身|體傳遞著彼此的體溫和脈搏，這種異樣的感觸讓她的心裏變得軟塌塌的，少年的心臟在胸腔肋骨下方，鮮活地、用力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著，耳朵仿佛都能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呼吸和心跳聲逐漸同步。
她在心中有了猜測，下意識地環住少年的腰肢防止他逃跑，旋即才瞇起眼睛埋在十代的懷裏。
【……是你啊，原來是你。】
那團忽然出現讓她從噩夢裏醒來的火焰，恐怕就是樓著自己的十代，哈娜垂下眼簾。
她很清楚自己是什麽人，所以從來不認為自己需要拯救，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拯救，更不會因此而就胡亂抱有過度的感動或者期待。
……只是沒有想到，會碰到不會燙傷自己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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